2023年2月16日到2月17日

因为某个老外想去看佛陀出生地，在尼泊尔下半程，在从博卡拉去巴蒂亚国家公园的路上，我们在中间站蓝毗尼（Lumbini）停留了两晚，去佛陀诞生地打个卡。

我本人是个非常不虔诚的假佛教徒，之前在国内进庙时捐物捐钱都很随缘，有时候受气氛感染香油钱掏得特别痛快，有时候一毛不拔，无论哪种，只要一出山门，菩萨都会被我忘在脑后。

出国之后去逛其他地方的庙，觉得他们的菩萨长得有点奇怪，虔诚度继续降低，变成了纯观光。

带着观光者的心境，在蓝毗尼的短暂停留里，我观赏到了舞台剧般的精彩“演出”。

蓝毗尼位于尼泊尔南部平原上，几条公路横穿小城，今年冬天少雨，再加上修路，从加德满都到博卡拉，再到蓝毗尼，公路两边到处都是土，树木植被上被尘土厚厚地盖住，残喘着等待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房子同样不能幸免，蓝毗尼路边的每一家hotel都是灰头土脸。

有人看到门前空地或者台阶实在太脏，便拿着稻穗扎得扫帚，一点点地赶着灰，他的扫帚都不敢甩太高，否则就是自放烟雾弹。再远一些的脏地方，也不想扫了，假装看不见。盆栽里的植物叶子也都是灰色，只有叶子顶端的花还算鲜艳，也许是她们开得短暂的缘故。

再南几公里就是印度了，当地人，其实就是印度人的样子了，穿沙丽戴围巾，衣服底端在地上拖着走也不甚为意，捞起来抖抖灰再搭在身上就对了。路边也有棚户，我们住的客栈外面有一大家人住在搭的棚子里，每当我们路过，大人小孩齐齐涌上来要钱要吃的。

那是印度来的流民，客栈老板解释，他们不是当地人。颇有点撇清的意味。

在这样灰扑扑的小镇街上，时不时有身着统一服装的朝圣者人群走过，他们穿着深蓝夹克，纯白的裤子，头上扎个髻，背个黑色双肩包，一张张面孔白得像飘在空中的云。他们在大街上走着，目不斜视，仙气外溢，丝毫不接地上的土气。

我们在蓝毗尼待了2晚，用了一个整天在佛陀诞生公园逛。

摩耶夫人（释迦牟尼的母亲）宫是公园的中心地带，其他地带则散布着各国佛教修行院，比如尼泊尔、中国、泰国、柬埔寨、越南等等，也有一些不分国籍的寺庙，比如加拿大寺里面修行的是一群藏族喇嘛，尼泊尔寺里面则是很多台湾人捐献的佛像。

我对新修的寺庙不是很感兴趣，意在看佛陀诞生遗址，到了后发现，看遗址宫殿外面的众生相，比遗址有趣多了。

从“凡间”小镇步行进去，我们到达遗址的时是早上九点半，太阳已经有些高了，佛陀遗址的主体寺庙外面已经有序地坐了一个队伍，领头的是个东南亚的和尚，着黄，他后面一群信徒则全身着白，白压压一群坐在寺庙外面的空地上冥想。太阳当头，他们中的有些人扛不住，拿出抵抗防晒的武器比如帽子纱巾，坚持坐着，当然，防晒装备必须也是纯白。亏得这里远离公路，要不然简直保不住这冰清玉洁。人群的前后左右，有随行的摄影师在跑前跑后在各种机位拍摄，奇怪，他们倒是穿着不同的颜色。

出生石在摩耶夫人宫（Mayadevi palace）遗址内，已被围墙围了起来，我们进去时，石头周围已经挤满了朝圣的信徒，他们排着队到石头边，也不看石头长什么样，反正就使劲朝上面扔钱就是。还有一些掏出金箔纸开始贴墙，石头旁边的一面老墙早已被贴得金光闪闪，完全看不出那曾是遗址上的残砖。有人金箔贴完了也不走，再把全身贴上墙去，头也不闲着，额头不停地叩墙，口中念念有词，恨不能能挤进墙缝。

一个没有挤进中心地带的信徒决定把他的金箔贴在离出生石比较远的砖头上，但那砖头实在太破太坑洼还有尘土，贴上又翘起，他忙活了很久，才把边边角角抚平。

我们站在外围看得津津有味，我婆婆问我他们贴什么。好彩我多年前在泰国见识过贴金箔，正在低声解释充内行，突然，一张钱飘了过来，长得不太像尼泊尔卢比的样子，定睛一看，那个人扔的居然是印度钱？！这…看样子这要是佛主想用，他老人家还得去换汇才行。

从遗址出来，外面又是一番盛况。

白队那边继续冥想，这边的池子旁边已经又有几个队伍扯好场子，准备念经了。

我左边的柬埔寨队显然是对当地阳光有了解的，提前就准备好了防晒，自制防晒霜粉团团地涂在脸上，很有辨识度。

然，右边的泰国队显然更有计划，他们占据了大树下的阴凉地带，一点都没有被暴晒的危险，虽然跟庙子隔着一个池子，但正对着庙子，位置好啊。

跟他们相比，后面的苦行僧队就显得随意得多，他们根本无所谓太阳不太阳，围着一颗菩提树坐成一个散开的半圆形，且完全没有前面其他几队目不斜视地矜持，猴大卫走过去跟其中一个人聊天，半圆上的各个点就全部扭头看他去了。

几个东南亚队伍很快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念经，连着那个白队也在远处唱着。每个方阵领头的必然是几个和尚，拿着麦克风领唱，群众们呼应后面几句重要的经文，结束。

苦行僧是收尾的那波，他们虽然没有麦克风，但胜在所有人都背得经文，从头到尾都是齐声合唱，气势上压倒了其他所有方队。

这时，由几个藏族喇嘛带队的中国队出场了。

只见，几个喇嘛拿着念珠慢悠悠地从菩提树后转了出来，走到我们这群看热闹中的前面。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白白的中国人，他们腕缠佛珠，手拿零钱，也走成一条线形队伍，到了印度苦行僧队前。然后，他们排着队地给那群苦行僧挨个开始给钱，嗯，不，布施，特别虔诚地特别谦卑地布施，散钱给所有苦行僧之后，他们就像完成一番事业一样，站在了喇嘛的身后。

藏族喇嘛看出我是中国人，找我聊天，问，你也是来朝圣的的啊？

我自惭形秽，简直不敢当，赶紧解释：我是来尼泊尔玩，顺便来看看。